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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念经、吊唁均在黄昏开始。策太郎到达文家时，正碰上人们在紧张地进行准备。办事的人来来往往，任何人进入宅内也不会受到责问。

  策太郎进去之后，立刻找到看门的老大爷。

  当时，老大爷连眼泡儿都哭肿了。看来他是一个忠实的佣人。说不定由于亲戚老刘的死而痛哭一场。

  &1dquo;芳兰在哪儿呢？”策太郎问道。

  &1dquo;哎呀！&he11ip;&he11ip;”看门的老大爷不停地眨巴眼睛说，&1dquo;现在这儿乱哄哄的，我也不知道。您进去问问女佣人吧。”

  在繁忙的时刻，人们只顾干自己的活，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在什么地方干什么。

  策太郎到正房里去了。

  他正面巡视了一下大厅，只见大厅内两条板凳上摆着一副盖着绸子的棺材。棺材的前面有个披麻带孝的妇人扑在地板上嚎陶大哭，旁边有两个妇人在抚慰着她。看来哭的人是文夫人，两旁陪伴的是亲戚。

  按照北京的习惯，棺材置于南北方向。棺材里塞满了木屑，覆盖棺材的绸子缝上编蝠形&1dquo;寿”字。讲究的人家，都将死者穿的衣服称作&1dquo;寿”衣、棺材称作&1dquo;寿材”。

  这里是灵前，也是未亡人放声痛哭的地方。

  策太郎看了看，又蹑手蹑足地向旁边的厨房走去。

  虽说他是文家的常客，却从未进过厨房。因为厨房门总是关着，夏天也要挂上帘子。大概是不想让客人看到里面的情形吧。

  然而，此时却全然不同了，厨房门完全敞开，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。

  十几个男女仆人在繁忙紧张地干活。前来吊唁的人、亲属以及帮忙的人、僧侣、吹鼓手&he11ip;&he11ip;都要吃饭，厨房显得特别忙乱。看样子连近亲家中的佣人也找来帮忙了。

  在这种情况下，是不便到厨房去的。

  策太郎在外面望了望厨房，也未现芳兰的形影。

  他又在走廊站了一会，打算从来往的人中间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。

  不多时，一个经常打扫庭院的中年女仆抱着小坛子从厨房走过来。

  &1dquo;你们真忙啊！”策太郎亲切地打招呼说。

  &1dquo;哎呀！您也来帮忙？”作为文保泰的弟子，策太郎到刚逝世的老师家来帮忙，是没有什么奇怪的。

  &1dquo;是啊！&he11ip;&he11ip;大家都在干活&he11ip;&he11ip;”策太郎暧昧地回答，然后问道，&1dquo;唉！&he11ip;&he11ip;芳兰在那边吗？我找她有点事。”

  &1dquo;她不在厨房。是不是在里面？&he11ip;&he11ip;那个姑娘是不大干脏活的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中年女仆边说边看着自己那双抱着坛子的手。她的手已经被深褐色的酱油、豆瓣酱给弄脏了。

  &1dquo;那好吧。我到里面去看看。”策太郎说完转身离去。

  正房后面有间房子叫作后罩房，与正房相隔一段距离。一般大户人家都有这一类供女佣人住的地方，有时还成为藏娇纳妾之处。

  策太郎绕到后罩房，看了看那里的情形。

  平素，男佣人没有什么事是不准靠近这一带的。现在处在混乱之中，也顾不上这些了。

  现在连女佣人房间的门都敞开了，外人出入也很随便。

  策太郎大摇大摆地进去看了看，没有现哭泣的人。

  五、六个女人在缝制丧服、捆叠送葬时点烧的金银纸箔。

  虽然也有人打量策太郎，但以为他也是来帮忙的，没有特别理会。

  芳兰不在里面。

  策太郎问一位面熟的年青女佣人：&1dquo;芳兰在哪儿呢？”

  &1dquo;到取灯胡同办事去了。这般时候也该回来了&he11ip;&he11ip;也太慢了。”

  &1dquo;她回来以后，是不是会到这儿来啊？”

  &1dquo;这&he11ip;&he11ip;大概会来的吧。”

  &1dquo;好吧，我呆会儿再来。”

  策太郎用极其轻松的口气说完就离开了。

  人死了有很多事情要做，规矩也真多。就以念经这件事来说吧，除去和尚外，还要请道士。至于满族人呢？则请喇嘛来念经七日。要设祭坛，喇嘛准备七天的饮食茶水。不仅如此，还得请阴阳风水先生来断定时刻的吉凶，甚至连遗族哭泣的方式，也有所规定。

  当然，亲人去世之后，对家属亲友来说的确是可悲之事。为了使他们不至于过分悲哀，在亲人死后安排了一系列后事，让他们处在紧张繁忙的气氛中，这样便冲淡了内心的痛苦和哀伤。看来，这也是生活中的智慧吧。

  策太郎自然与上述事情无关，可以悠然自得地在文家遛来遛去。他自己难免有些不好意思，可是没有人注意他，人们都在忙于准备葬仪。

  他向悠悠馆走去。

  悠悠馆的大门被砸坏以后，只挂上一面白幕布。幕布不时被风吹起。

  策太郎从幕布里钻了进去。

  这里就是文保泰被杀的现场。只有日本席子、紫檀木椅子和桌子。原先运进来的石碑已送还原主，自不待言，血迹也擦去了。

  &1dquo;什么也没有了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策太郎环视着空荡荡的悠悠馆，自言自语地说。

  墙角简易自来水管下面的水槽里，过去经常放着几个水桶，现在也不知去向了。

  策太郎思索道：&1dquo;凡是能移动的东西都搬出去了。也许死了人的地方不吉利吧？紫檀木椅子和桌子可能留下来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。”